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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日志一: 华文学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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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学开始,就对华文科情有独钟;上了中学,开始投稿到《星洲日报》。虽然中学的华文老师教书一点都不生动,几乎是捧着书照本宣科,然而,却未曾影响我对华文的兴趣。中学的几年内,各科成绩表现平平,唯独华文一科成竹在胸。兴趣使然,再加上受了姐姐的影响,升上上午班后,我毫无疑虑地加入华文学会——一个校内最活跃最庞大的学生组织。 | ||
当时,我念的虽是女校,可是学会领导班底,个个巾帼不让须眉。在那个年代,校方不插手学会团体的事务,甚至出校活动皆不必向校方申请,校内活动更不必说了,整个学会皆由学生一手操办,从固定性的活动到各项特别活动,顾问老师皆不曾干涉,甚至不必出席。虽然现在看起来,的确存在各种危机,然而,当年的我们,个个热血沸腾、好胜刚强,如果不是校方及顾问的宽容开放,我们的中学生涯肯定因为搞活动时的绑手碍脚而兴趣索然。 | ||
当年,我们个个巾帼不让须眉。(前排中间是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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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当年,相隔二十多年,记忆经已模糊,学会生涯中的许多细节早已沉眠在岁月长河的江底,只是,该记得的始终不曾忘怀。尤其是升上中四担任执委以及在中五担任主席兼壁报组长之后,在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的互勉互励之下,那段搞活动的日子,成为平淡的求学生涯中刻骨铭心的记忆。而今,偶而翻看早已泛黄的照片,看着里面的小女生充满自信的灿烂笑容,都会涌起不虚此生的感觉。弥足珍贵的不仅是从参与活动中所汲取的宝贵经验,更有那一段段单纯真挚的情谊。 | ||
其中,记忆最深刻的莫过于办壁报的美好时光。华文学会属下的壁报组,一般上组员都是爱好文学及创作甚至有设计天分的学生,而学会主席皆顺理成章成为组长。当时,没有电脑,没有网络,我们的稿源来自组员、会员及其他爱好写作的同学。从选稿到校对到抄搞到设计,都由组员一手包办。很多时候,甚至要出动“私伙”,把自己珍藏的书签卡片等贴到文稿或壁报空白处,作为设计。当时的壁报栏,置于校园内最显眼处,而且面积最大,往往成为同学们注目的焦点。已忘了多久换一次壁报,只记得我们常常在星期六早上回到空荡荡的校园,在课室内逗留一整个上午,一面抄写一面谈笑风生,有时还高声哼唱一曲。桌面上是一包包的零食、一盒盒七色的彩笔、一张张精美的书签,耳边尽是大伙儿的欢声笑语。抄写完之后,还要一张张贴在壁报栏上,再作最后的栏面设计。完成之后,驻足壁报前,看着自己辛苦经营所得的成果,那份喜悦非笔墨能形容。有时,大功告成后,一群人还乘巴士到已经倒闭的“振兴百货公司”吃一餐肯德基,谈笑一番后才甘愿回家。那无数个牺牲睡眠,早起搭巴士回校的星期六,不畏艰辛、不曾埋怨,正是热血的见证,恰如烈火的蔓延。如今,火焰早已熄灭,脑海中还清晰记得“大笑姑婆”淑芬学姐大声说高声唱的癫狂痴态,还有那个成为我的右臂的娇小可爱又才情横溢的小妮子洁旎。岁月的江河,卷走了我的青春,也刷洗掉许多回忆,而这段办壁报的日子,却始终如顽固的胶液,粘黏在心底的某个角落,成为余生最不想拭擦的痕迹。 | ||
站在新编的“文艺荟萃”前,我喜不自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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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校华文学会的会员堪称多才多艺,不只热爱文学,也擅长戏剧表演。由于校方向来有开设中国文学课供商科生选读,为协助学生应考,中四那年,顾问王介英老师突然要求华文学会演出课程纲要中的四幕剧——曹禺的《雷雨》。对我们而言,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因为女生们必须反串周朴园、周冲、周萍、鲁大海等这些男人角色。然而,另一方面却兴奋莫名,因为这套戏剧要表演给所有上午班的学生观赏,是发挥演戏才华的大好机会。角色由老师分配,那时演唱俱佳的姐姐饰演因始乱终弃而沿祸自己子女妻室的封建家长周朴园,我则被“钦点”反串与同父异母的妹妹四凤相爱,却又与父亲继室繁漪有不伦关系的周家大少爷周萍。老师只负责分配角色,之后,从排练到幕景设计到配乐到商借戏服到化妆到找音响设备到安排专人录影……全都由我们这群女生包办。从背剧本到第一次排练到最后一次彩排,不知花了多少心血、时间,那时包括姐姐在内的几个SPM考生,都不曾担心会影响学业。也许在学业上,我们不是优秀生,然而,回想起当年我们的敢作敢为、勇于承担,至今我仍禁不住为自己曾成为华文学会的一份子而自豪。还记得,那场戏演了几个小时,没有嘘声,没有鼓噪,剧终人散后,除了同学们的掌声,还有我们几近喜极而泣的欢呼,以及落幕后的失落……这段日子,大家建立起深厚的友谊,不曾为了工作多寡、角色轻重而纷争,大家同欢共笑,眼泪,也只因为太投入角色而落下。还记得,家中没有录影机,便和大伙儿跑到当年演四凤妈妈,而今已是一位医生的同学洁华家一起观赏录影。如今,那卷录影带,早已不知遗失在哪一个角落。庆幸的是,当年拍下的照片,尚存放在相册内。作为青春的印记,这段回忆如熊熊篝火,在我贫瘠的岁月里,形如价值连城的拱璧,丰富我的内心,照耀我的人生。 |
周萍(右一)和鲁大海争执的一幕,七情上脸吧? |
全体演员和幕后班底大合照。(前排右二是我) |
女校的生活较单调,因此,我们偶而会“往外发展”,寻找“合作伙伴”。也许异性相吸吧!当年,我们总喜欢找三德国中合作。中五那年,带着初生之犊的胆量,我们和三德国中的华文学会联办了一场公开给外界出席的文学讲座。那个年代,我们都很迷恋永乐多斯的风采,而庆幸的是,她也对我们这群文艺青年照顾有加,大方应邀而来。虽然早已忘了当年永乐多斯的演讲内容,也忘了筹备过程中的点点滴滴,但是,通过那一场盛会,我认识到许多朋友,也累积了可贵的经验。印象中,那一场在三德国中礼堂举办的讲座,可说座无虚席,让我们这群年轻人信心大增。如今,当年的回忆,只能透过跟永乐的合照追寻。只恨当年资料储存工具落后,无法将美好的记忆完整而持久地保存。回忆会过期,只因人类脑海的容量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缩减。也许我如烈火般的青春回忆,终有徒剩灰烬的一天,只希望那一天,不会来得太早! |
和永乐合照,我(左三)身后的是著名主播李志成。 |
每一年,改制英校圣米高中学的华文学会都会主办一项盛大的中秋晚会,怡保市内大部分中学的华文学会都会派队参加灯笼制作比赛及文娱表演。当年,我们从未缺席。灯笼是亲手制作的,虽有点粗制滥造,难登大雅之堂,却包含着会员们的热情与魄力。文娱表演大多以戏剧形式呈现,而且多以幽默搞笑为主,一众女生们为了娱宾可以不顾形象。其中,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每一年,各校皆派出代表参与中秋小姐的竞赛。参赛者除了斗美貌斗服饰外,更要考急智,在台上回答司仪的问题,俨如一场选美赛!当年,我们也是在没有老师的指导下,自行筹备参赛节目,甚至夜晚自行乘巴士到有关学校参与盛会。而今,每次回乡经过圣米高那充满英殖民地风味的古老建筑物,脑海中,总会想起当年台上的喜悦及幕后的泪水。当年,那群爱演爱现的女生,而今,也许只是默默无闻的白领阶级,或是一个终日为照顾丈夫儿女而弓腰屈膝的小女人,只是,在我心目中,曾经在青葱岁月燃烧过热情的她们,始终是美丽的。 |
一众女生不惜“牺牲色相”搞笑娱宾, 后排左三是我,右二是妹妹。 |
华文学会会员不只能写善演还能辩。当年,全怡最大型的华文学术比赛,乃改制英校安德生中学华文学会主办的全怡中学华语辩论赛。每一年,我会皆派队参加。没有网络资料,没有名师指导,也缺乏技巧的传授,当年,敢于站在台前大发伟论,全凭一个“勇”字!我在中五那年也组队参加了比赛,结果初出茅庐的我们竟然过关斩将,打入决赛圈,与圣母女中对垒。初赛、复赛圈,我们都是自己写稿自行训练,到了决赛圈,为了提高胜算,唯有在最后一分钟紧急寻求王介英老师的协助,而老师也二话不说地赶来给我们提供资料。想起来,那还是成为华文学会领导层以来,第一次向老师求助呢!那一年,我们打了一场漂亮的战,赢得冠军,队员洁华还获得最佳辩员奖。虽然和现在的辩论队比起来,我们当年的表现可能贻笑大方,只是,每当看到我今日的学生参加比赛还要老师改稿写稿甚至亲自督促,总不禁为当年我们的自立自律而喝彩。而今,老家的书橱内还摆放着当年的战利品。奖座外层的金漆已见斑驳,然而,刻在心上的荣耀,依然存下点点星火,在我为自己的前半生作出总结时,它会成为一束流星的光,温热我寒冷的心房,抚慰我:即使只是那么一瞬间,我也曾经燃烧过。 |
当年的冠军队伍,好不风光! |
那个年代,我们都很喜欢办交流会,也常参加外校办的交流会。交流会上,大家呈献节目,或唱歌或演戏或相声,也有玩些类似大风吹等现代学生看了都忍俊不住的游戏。主办或参加这类活动,志在结交更多朋友,为学习生活增添更多色彩。忘了是哪一年,我跟着学姐们乘搭巴士到金宝培元国中参加该校华文学会办的一项交流会。已然忘记会上的点点滴滴,只是,依然留下模糊记忆的是诗人张树林以木屐作为乐器,敲出充满节奏的韵律,朗唱余光中的《小木屐》。“踢踢踏,踏踏踢,给我一双小木屐,让我把童年敲醒,从巷头到巷尾……”动听的旋律,记忆尤深。日后,当我终于听到唐晓诗唱的《小木屐》时,真的欣喜莫名。后来,姐姐还买到了收录这首歌的一个合集,圆了可以时时聆听的心愿。在同一个聚会中,我也首次听到新加坡才子梁文福的《写一首歌给你》,唱歌的是与我年龄相仿的美丽女子——吴结心,一个散文写得很好的才情女子。后来,恋上梁文福,购买他的书收藏他的专辑,也是因为这一次交流会的机缘巧合。其实,当时的金宝是文学重地,由温任平领导的天狼星诗社栽培了不少马华诗人,来自怡保的我们有机会沾一点边,实获益匪浅。记得有一年姐姐还跑到老远的金马仑山上,出席天狼星诗社的文学营。当年,我错过了这趟文学之旅,只不知道姐姐又记得多少?除了交流会,我们也是逢文学讲座或生活营必出席,并且真的经历过星空下弹吉他唱歌的浪漫情境。而今,身处学府十多年,我不曾看过学生办文学营,也鲜少看到有单位主办文学讲座,回想起当年的激情,不禁慨然于今日校园文学风气的低落。只是,这把曾疯狂燃烧着我的心灵的火炬,却早已冷却在磨人的生活压力下,徒剩一点点蓦然回首时的怅惘…… |
到培南独中参加学海交流会, 右一是我,左二是姐姐。 |
青春日志二: 图书馆学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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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中学生涯,受姐姐影响颇大。她是华文学会的中坚份子,我也希望能在同一个学会发挥所长;她威风凛凛地系上蓝色领带在图书馆服务,我也不假思索地成为一份子。不过,喜欢阅读,再加上图书管理员是校内继巡察员之后最具“权威”的组织,才是我选择加入图书馆组织的最大原由。 | ||
图书管理员大合照,前排右二是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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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校的图书馆坐落在C座的二楼,规模不是很大,可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藏书相当丰富。虽然没有冷气设备,但经过我们栽花种草及辛勤打扫之下,成为学生理想的阅读场所。中四那年,我是清洁组长,中五那年,再升任纪律组长,和担任主席的死党婉媚以及其他团员,一起并肩合作,甚至为了争取我早已忘了是什么的一些所谓权益,而挺胸与不谙华文的顾问老师搞对抗。如今回想起来,实在大逆不道,只是,当初年少气盛,加上对团体的热爱,才不惜干出不尊师之举。还好,当年的学生胆量都不大,加上图书管理员多是品学不差的学生,因此,我们还不致于犯下可能被严惩的大错,顶多是不合作及言语上的顶撞而已。 | ||
在会议上,以纪律组长身份发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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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华文学会一样,顾问老师从未干涉我们的活动。我们也乐得自在,在不受管束下尽情策划各项活动。当年,我们最喜欢搞参观交流的活动,不管是邀请外校来参观或到外校交流,一年必有两三次。其实,参观学习是次要,结交朋友才是咱们的目的所在。那时各校之间很流行交换徽章,因此每一次的交流会,我们都会互换徽章。如今这些徽章早已遗失殆尽,即使还保存着,也肯定成为锈铁一片,就像沉淀过久的回忆,想要重新搅动,也未必能让它现出水面。 | ||
到万里望中学参观交流。(前排左一是我) |
升上领导层的那两年内,总是喜欢呆在图书馆,几乎把它视为第二个家。每天一大清早就摸黑到校的我,是其中一个掌管钥匙的执委,因此往往是第一个开启图书馆大门的人。当时,虽然有图书馆助理,只是她上班的时间较迟,因此,一般上是比较早到的执委负责开门。其实,很感激当年老师及校方对我们这些学生的百分百信任,才能让我们充满自信地推动各项活动。现在想起来,一个人摸黑上图书馆实在有点可怕,真奇怪当年不知哪来的那股勇气。当年,除了规定的那天留校服务外,其他日子只要没事做,总会呆在里面,包书、写书目、打扫清洁等,从来不会计较工作的多寡,当真把图书馆当着自己的家。 |
和三德国中图书管理员到邦咯一游。(中排右六是我) |
在我校,图书管理员是继巡察员之后最受重视的庞大组织。我们不只每一天要系上代表身份的篮领带,还享有值日当天提早15分钟休息吃早餐的特权。记得有一年,校方推行“禁讲方言”的活动,违规者需抄名罚款。由于巡察员人数有限,图书管理员因而被委以重任,协助校方“捉拿”违规者。那时,的确曾为了被重视、被信任而窃喜,只是,最后还是因为无法对自己的同学下手而“开一眼,闭一眼”。 |
毕业那年,在图书馆留影。 |
和华文学会相比,图书馆是一个讲究纪律的组织,其活动也不比前者多姿多彩。只是,那三年的图书管理员生涯,装载的不只是为校服务的荣誉,还有更多更有价值的回忆,当中包括诚挚的友谊、管理图书馆的经验,以及那如火燃烧的对团队的热爱。 |